氢气又沙雕的北极点

尘心丝连 3(墨金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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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有点苍金?(食用注意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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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尘音信步在王府芳林园,听闻苍平素不喜花植,近年来才新建这方庭院,名曰芳林,实则无群芳亦无林楚,不过是零星盆栽还有假山太湖石,倒是引了府外的一条活水在园子里做成曲水之景,配合几处高爽小亭,朴素简单却别有韵味,的确是苍家的花园。

“微臣白雪飘,参见陛下。”声音从身后传来,墨尘音摇着黑纸扇,慢慢回过身,上下打量躬身作揖之人。见他想到某处,严肃的神情忽地展开,笑道:“白雪飘,原是曲水禊饮文章郎啊。我可犹记,你当日之文辞,琳琅焜耀,晖彩眩目,让人不由为之击节称赏啊。”

白雪飘毕竟还是年轻人,听闻墨皇还记得自己文章,感念不已:“微臣浅才,承蒙陛下赏识,忝博虚名而已。”

“来,你陪我逛逛。”

“是。”


白雪飘直接向墨尘音自荐还是做了勇气建设的。他清楚记得去年三月三设宴御花园,当时昭后还未进宫,后宫妃子们与墨尘音一道,主要请朝中有风雅趣味的文臣和不少年轻的国子生,一同祓禊流觞,宴饮赋诗。

墨尘音一向端坐朝堂时,不威自怒;而游乐燕居时,亲切可爱。可那日,白雪飘分明感觉墨尘音兴致不太高,与身边内官神色严肃不断耳语。他精心准备的曲水辞诵完,墨尘音也没什么反应,甚至有些焦虑要起身离开。白雪飘正是极度紧张时候,敏锐见到此景,心都凉了大半。

可什么叫否极泰来呢?

侍坐墨身边的赭杉军突然轻轻按住墨尘音的手臂,就那两人目光交接一瞬,墨尘音立刻便恢复笑意,重新坐回上席。

赭杉军当时已经有身,却精神不错,只见他执着玉柄麈尾,对白雪飘之文不吝溢美之辞,展开简直是穆穆皇朝,万千气象。赭杉军不仅是当时宫内最得墨皇欢心的后妃,同时也是文坛极有分量的人物,能得他一声称赏已是不易,何况今日这般洋洋洒洒好几十字的判语。赭杉军语罢,笑着看向皇帝。

“赭杉冒昧,不知陛下玉判?”

“我之所见,正与赭杉相同。白生妙哉,真是后生可畏。”墨尘音抚掌大悦,已经完全不见方才的局促之态。

有时候他会想,那时候的墨皇陛下究竟为何失态,或者是不是他的错觉。或者,是因为赭杉军的解围,让大家的关注点都落在文坛名人难得开口评论身上,带动热闹欢喜的气氛,墨尘音方才如何已经不重要了。

他每次想到这个,就觉得自己得名实在侥幸。正巧苍当时与他有所接触,主动邀请白雪飘到东王府担任从事官,他立刻应允了。



墨尘音背着手走在前头,不过问些琐碎事。什么苍给他多少奉钱,在京城日用如何。白雪飘自然诚惶诚恐,一一仔细回答过来。

“也居之不易,是吗?”墨尘音心不在焉地反应了很久,见白雪飘怎么不说话了,便马上随口评论道。

实则白雪飘在老家是地方望族,从来不缺吃喝用度问题,就算他在京城终日酒肆花柳浪荡,也供得起他。

白雪飘又纳闷是不是自己用奇怪的表述让皇帝理解错误了,迟疑见,却闻不成曲调的几下琴声。

“哈,是白虹吗?”墨尘音笑着往前赶去,才几步他却又堪堪停下,稍稍侧首,摆手示意身后之人。

“微臣告退。”白雪飘伏首作揖退几步离开。


“墨叔叔!我在这里你快来!”白虹坐在方才的凉亭内,远远瞧见墨尘音来,便跳上楣子长椅环抱着栏杆,兴奋地招手呼喊。

墨尘音三步并两步到亭内,一圈侍女忙行礼垂首往后退一步。他径直坐到白虹身边,环视一圈。苍的怒沧琴竟没有收好,摆在几案上,由于此刻翠山行不在,惨遭白虹毒手。

“墨叔叔,你看我会弹琴。”白虹忙不迭又跳下长椅,坐到几案前,两只小手噼噼啪啪就开始用力勾抓琴弦,琴面上已经一塌糊涂了,方才小家伙肯定边啃着饼边玩琴,他嘴边和手心还都是油渍与饼屑。

围在后面的侍女们脸色别提多好看了,但也不好说什么。

不敢说苍,就是翠山行看见,定然是直接把小皮猴拎出去教训一顿。墨尘音虽想象苍可能山崩地裂前兆的神情,有些好笑,但还是出于怜惜一把好琴,忙上前将危险源白虹抱开。

“白虹真厉害。来,先陪墨叔叔坐一会,好吗?”

“好!”

墨尘音先掏出自己随身的方巾,耐心将他脸上的饼屑都擦落了,又抓过白虹双手,仔细地揩干净。白虹头发细软,疯玩一阵,很多头发都散出来了,墨尘音又只好将沾在金棕发丝上的残屑抖去。白虹睁着大眼睛,就这样一直仰望着墨尘音,忽然咯咯笑起来。

“你笑什么?”墨尘音也被逗笑了,轻轻戳了一记小孩鼻尖。

“墨叔叔待我好,所以开心。”白虹靠在墨尘音胸口,又开始抓玩墨尘音垂落的灰蓝鬓发。白虹猫在墨尘音身上,低头便是他蓬出来的细细软软头丝,一时竟让墨尘音产生错觉,不禁温柔轻抚上去。

而白虹忽然想起来方才的场景,挣了下抬头,认真道:“昭叔叔的头发和我一样,金色的,好漂亮。我以后也会和他一样好看吗?”

“当然会。”墨尘音失笑,“你还会和他一样可爱。”

白虹在怀里动来动去,笑得可开心了。

“啊,对了。”白虹伸手到怀袖里,神秘兮兮摸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,双手递去,煞有其事道,“这个送给你。”

一股香气,还没翻开,墨尘音已经知道是什么了,他还配合地一脸疑惑:“这是什么吃的呀?”

是掰剩一半的太师饼。

“哎,小崽子,你是不喜欢吃这个口味,才找你墨叔叔接盘啊。”

白虹立刻嘟起嘴,伸手要讨还:“才不是!我和你要好才分给你的。平时翠先生管着我,不许我多吃甜饼,所以我有机会都会藏一块,偷偷躲床上吃。你你你,不吃就还我!”

原来是小老虎嘴边省下的。“白虹这么乖,墨叔叔开玩笑的。再说现在讨还,晚矣!”墨尘音连忙顺毛,还直接表忠心地咬了一口。这才愣神了,这滋味是……鎏影最爱吃的枣泥。

白虹只瞧见墨尘音吃了,小脸便又马上多云转晴,继续缠着叔父絮絮叨叨:“可奇怪了,府上平日从没做过这个馅的,今天倒是摆了好多。父王怎么不准备白虹最喜欢的豆沙饼啊。还有啊……”

墨尘音只是笑笑听着,什么也没说,转而看向不远处高台的飞甍,若有所思。

“我们去找昭叔叔玩好吗?”

“好的!”




金鎏影回身扫了苍一眼,苍垂眸只专注啜饮。他隐藏在广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握起,泛白的指节深深按在掌心。

他试着让自己分散一下注意,便细细环视一周这间熟悉到入梦的外堂。掉漆的矮桌依旧摆着,先太后居西宫时候恩赏的一对金鹤衔灯也立在原来的位置,甚至铺在坐榻上的缎子还是紫绀隐秀银线岁寒三友样的。


他曾经也长久地盯视这款缎子。每次他侍坐在边上,感觉不自在的时候,他都会仔细地望着缎子花样。那处有松柏,那处有卷云,那处有梅花,因为管事每次都摆得方正,他早已熟记。

当年,苍的父亲以太后幼子之故,备受宠爱。按理应当回自己封地,偏是先太后怜惜舍不得,硬是破例在京城起府,还册封他一字并肩王。所幸老东王并不事富贵铺张,自从皇嗣墨尘音出生以后,更是低调处世,先皇也看重这个兄弟,临终亦将弱子托付摄政。

老东王的审美格调使得整座王府一直感觉很冷清空落,苍倒也继承了父亲的风格。

倒是五年前苍还是王世子之时,纳朝上权贵金家长子为世子妃。金父听闻东王府简朴无华,当时陪嫁而来除了不尽钱财珠宝田产地契,最轰动京城的就是替亲家东王全府,特意托人重金购置了上等西南鸡翅木家具。却不想老东王全数退还,浩浩荡荡堵了半城的街,为此又闹了满城风雨。

“王府添置修葺自有宗正寺调拨,不劳金卿。”当时老东王便是坐在这方缎子上,语罢品了口敬亭綠雪。金鎏影正与苍同座侧席,下人也为他们上了茶。

茶汤清碧,白雾旋香。金鎏影却只觉得自己怎么也端不稳这面绿水。堂中拜站的是金父使者,正等着回信,使者也尴尬,勉强好言两句想令王爷收回成命。

老东王眼帘子缓缓张开,回答使者时却望向举止僵硬的世子妃:“莫非金卿是觉得皇室力所不及?”

金鎏影手一抖,茶盏从手边滑落,磕在跟前的盘凤毯上,盏子咕噜一转,最近的一只神凤霎时便洇得现了踪迹。他立刻站了起来,随侍忙围上前清理,而王爷与世子却好像视而不见,兀自喝着茶。使者见状忙逊谢而去,留得金鎏影不知将目光放在何处,绕了许久,这处青松,那处浮云。

“鎏影,这茶真不错,你快尝尝。”老东王又啜了口,依着凭几笑望而去。一杯重新泡起的敬亭綠雪捧送到他面前,有一尖茶峰在青汤旋转漂浮,最终还是稳稳漾在底部。

金鎏影只看了眼端坐身边的苍,苍也巧了正扫他一眼。他忽得展开笑颜,忙不迭接过,还烫口的茶水几乎是一饮而尽。

“父王,鎏影不谙茶道,可此等上等贡茶,鎏影还未曾饮过。苍,你以为如何?”

“是好茶。”


“是好茶。”苍将手中空了的茶盏,轻轻放在矮桌上,“殿下快尝尝。”

“多谢王爷,我平素不喜饮茶。”金鎏影终于将目光从缎子上收回,一双茶色的瞳子直直地对着苍。

苍也站起身,往他随意走近两步,顿住身形:“那桩意外之后,赭杉少有露面,不知他与非妙公主近来可好?”

“他们很好。”金鎏影笑笑,一会儿又补充道,“回宫有机会,我会替王爷代为问候。”

“有劳殿下。”苍也释然笑笑。

“王爷念旧,诚令人动容。”金鎏影侧晃一下身体,款款几步,垂在笔挺后背的羽饰曳到胸前,见他不经意又将其拨到后头。

“衣不如新,人不如故。”

苍语调轻松,可金鎏影不禁移转目光。苍平日肃目他敢直视,换做稍显温和,他便无法自制地挪开。谁敢对视一双虚假的双眼。

“王爷断章取义的本领,一点没退。”

“殿下博闻强识,应该也知诗无达诂。”

“好一个诗无达诂。”金鎏影抚掌而笑。

苍望着面前之人,也不由偏转了视线。谁又敢迎上一个空洞的笑意。

“殿下,先失陪一下。”苍转身便往内室走去。

“请。”

直到苍的身体彻底离开视线,金鎏影猛然倒退数步,几近要贴在门框上。王府厅堂的门板雕花都非常细致,阳面是赤乌拱日,背面是蟠螭戏月。此刻金鎏影哪管什么雕版,他只觉得天旋地转,浑身难受,一手扶着胸腹,空着另一手在门上摸索。忽然他指尖摸索到一条冰凉的物件,条件反射回身一看,浮雕一条赤螭的长尾盘在云上还在板上,探出的另半身用金器续补上了,稍显突兀。可整体一看又仿佛群龙有首,另是一种观感。况且平日大门掩着,外头也看不出。


他的手劲可能很大,但是真的很痛,他一点办法也没有。

他们还是夫妻的时候,谈不上有多少真挚情谊,但是一直都在做。在他们分房的院中,在书房,在琴台,甚至会客堂内斥退下人关上门就做。

他也不记得起因是什么,起因可以很多,但是收尾大都是相似的。快乐不会有,真正难过或痛苦也不太多,他就感觉很空虚,努力争执一番后身体就仿佛被抽空一般,被按住,可以在罗汉床上,可以在地毯上,可以在立柱边上,可以在门板上。倘若苍有丝毫温情,就不会从来都没有在有柔软褥子的大床上。

“薤上露,何易晞。露晞明朝更复落——”

他忽然笑了,拍着门板吟咏起来。

苍更显怒火将他死死压在紧闭的门扉上,还扯了发带一团堵住他的嘴。

他背后是立体有致的浮雕群螭,那人后来都懒得剥去他上衫,直接去了亵裤便开始,他挣扎地想靠在一个不太磕人的位置,却怎么也找不到。进入的时候,他痛得都不知道该骂出些什么话来,只有双手摸索在门板上寻找一些支点。思绪昏濛浮沉,他终于抓住了一个突出的龙身。

撕裂的疼痛让他站不住,只能用力握紧那个支点。快感只是一时的,他感觉到下面一阵阵痉挛,甚至那人也不会有真实的快感。

最后那几下,痛苦与爽快冲刷尽他的理智,他实在忍不住了哭喊出来,手劲一收,他拗断了龙身。苍一离开他的身体,就留得他整个人脱力跌倒在沾染几些粘稠体液的地板上。


任何存在过的痕迹都可以被抹煞掉,甚至可以用更美的东西取而代之。

可是啊。

——人死一去何时归。



金鎏影撞开堂门,费力地喘气,但他还是觉得很难受,忽地上腹被抓紧似的疼。他忍耐踉跄两步,额上冒着冷汗,几缕金棕发丝黏在脸侧,只能倚靠在汉白玉扶手,蜷弯起身子,右手紧紧捂住痛处。

“殿下!”巡候在外的内官太慈心见状,慌忙冲上阶扶住他,“快来人!”

“……我没事。”金鎏影却按住他手背,示意不要声张,他努力缓了口气,轻声吩咐,“我,我先回宫,陛下,陛下若问起,就说……”

“昭叔叔!”

金鎏影勉强撑在太慈心身上,脸色煞白地抬头一望,却见不远处,墨尘音正抱着白虹转角慢悠悠兜来。孩子眼睛尖,先脆生生叫了一声。

墨尘音定睛看着此景,原本还笑着的脸一下就僵住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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