氢气又沙雕的北极点

万万年 (甘无恨X楚天行)


无差。自由心证。

我觉得昨天的昙楚不算he啊,寄昙说终将回归一页书的天命。所以就脑了这样一篇,真的不想让甜心一个人。


因为一页书会记得小号在意过的人吗?(认真问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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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无恨记着从云渡山问来的地址,一路来到这里。

这片山区是有名的少无人烟。这里的山路也着实难行,甘无恨这样身体健壮敦实的人,到了半山腰也要喘一口气歇歇。他一路上都不敢慢了步伐,可到了眼前的一处农家小舍,却举步维艰。他不断的整理自己的发辫衣裳,甚至还希望变出一面怀镜来观视自己的神态会不会有什么异样。

当他犹犹豫豫地挪到院子外,只见小屋门内,楚天行坐在张很低的小凳上,猫着腰,给一只小药炉扇风。因为干活的关系,他将宽袖束在手肘之上,长发只是简单地拢在一侧,一袭浅紫色的披毯委垂于地。外头阳光已过正午,倾斜的光线铺在门口的地面,也染在楚天行素白的下裳。

楚天行手支着下颚,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图册,缘是头微微背向光线的关系,甘无恨没能一下子就看清好友面颜。

粗犷皮靴在砂石地上磨来磨去,终于在甘无恨还没整理好心情的时候,楚天行转头看向发出声响的院门口。

鲜有来客的院门外竟然杵着一个人。楚天行望过去,从一脸阴郁,瞬间转而讶然。

“恩公?”他放下图册,单手撑着地,揽衣起身,迎了出去。

“楚天行……我……我们好久不见。”他看上去怎么这样憔悴。虽然面颜不见太多衰老,但也已经满头白发了。甘无恨思绪翻涌,强按自己冲上去将人抱住的冲动,只是呆望着楚天行半天,才抓抓头,打着哈哈:“我正巧路过,没想到这里是你家。”

楚天行也笑了笑,道:“真是巧,恩公,快里面请。”他的笑容,还是原来那个他。甘无恨自忖着,蜷起手指,紧张地握了又松,松了又握,跟着楚天行进到屋内。

家里的布置非常简单,就是一面方桌,两三个橱柜,还有便是一张卧榻。桌上还摆着些用过的碗碟勺筷,还有几本翻得破烂卷边的书。里头几乎没什么家当,唯独很扎眼的是酒坛子很多。

楚天行简单将桌面收拾下,自惭没什么好招待甘无恨的,而甘无恨指着桌边一坛酒:“就请我喝千日甘吧。”

楚天行疑惑地眨眨眼,枯败神色里仿佛灌了些活气:“哈,当然可。”他取来两只酒碗,坐在甘无恨对面。

甘无恨原本在仔细观察屋内的摆设,见楚天行都坐在他面前了,才觉得这样看别家里有些冒失,他清清嗓子,问道:“怎么不见寄昙说?”

“他有更重要的事情,我不能拖累他。”楚天行垂目看向地面上一只慢慢爬行的山蚁。

“那,他会回来吗?”

楚天行摇摇头。

不知道,还是不会。甘无恨是一个知道结果的人,他有些后悔自己随口说出的就是让楚天行不开心的话。可是他当时愿意放手,就是觉得将楚天行托付给寄昙说是让他放心的。这没想到,竟是这样的结果。

楚天行转而看向屋门外的山色,碧蓝的苍穹,漂悬的朵朵白云,较低的浮云掠过远处的山巅。寄昙说的离开,好像是一件刚发生的事情,又仿佛是一件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。


当时放手让寄昙说牺牲换取一页书回归,楚天行是不愿的。寄昙说眼中有他也有世间的芸芸众生,而楚天行眼里从前只有浪里歌,如今只有寄昙说。他一生没有几个朋友,而所幸拥有的都是生死之交,能互相为之死,那为什么不可以为之生?他怎么也想不通寄昙说的选择。

和浪里歌是生死难以逾越,他们不得不分离。

但是与寄昙说的这场主动的离别算什么?他当时难得与寄昙说任性怄气,一人躲在山里的深潭边上,枯坐了一宿,寄昙说始终没有来找他。等他整理心情回去,只有一份书信和一张失掉温度的卧榻。

他们有过约定,寄昙说既然选择回归,那么楚天行也不会去云渡山打扰一页书救世,他独自居住在山间。这处所在非常隐蔽,寄昙说是为了不让仇家找上来,特意为楚天行安顿的。

楚天行是一个深情又敏感的人,同一种痛苦要他经历两遍,他还是走不出挚友离开的阴影。终日惶惶然坐着,翻着那几册看了无数遍的诗文集子。

有时候喝得很醉,就干脆躺一天。就是在这样一个午后,楚天行醒了昨日的酒,无事可做,便坐在屋内煮药汤而已。


如今的楚天行已无功体护身,加之陈伤难愈,他喝一些就会醉倒,才喝了三碗酒就不胜酒力。

甘无恨叹口气,扶着他去卧榻上躺着。他扯开话题,随意和楚天行闲聊一阵。

“我看你屋内也太简单了,我帮你物色一些物件布置一下,加点人气味道。”

“多谢恩公,不用了。”楚天行笑着说,“我也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了。”

“你要搬家了?”甘无恨惊讶地扬起声音,立刻又尴尬地补充道,“也是……这里实在上山下山太不方便了。”

楚天行也不回应什么,他侧卧在床上,看着甘无恨坐在身边,突然,他弯了眼眉:“恩公,我一直觉得你很像一个人。”

“什么人?”

“我的……过去的熟识。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情,望着窗外,似乎穿过寻常山景看到了久远的过去。

甘无恨这才发现,窗边放的是那罐石粉。

“你能和我说说他吗?”甘无恨开口就又后悔了,自己今天怎么回事,刚提寄昙说,又说浪里歌,专挑触楚天行心境的话题聊,自己真的是太紧张了吧,“那个,你要是不想说,可以不说。”

没想到楚天行脸颊醉熏得红红的,像是想到什么特别好的事情一样,先一个人沉迷地浅笑了一阵,而后竟然从他们荒谬的缘起,一直讲到他们一起行游江湖。

“……那时候,真是楚某人生中最快乐最无忧的时光。”说罢他闭上了眼,还是意犹未尽地扬着嘴角。

甘无恨心有所动,他好像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身份。离开了玄墨之间,他可以大方向楚天行坦诚身份,但是……自己太没用了!甘无恨简直要被自己气死过去。

还是楚天行回过神来,含糊道:“恩公,原谅楚某不胜酒力,难以起身招待……”楚天行他本想说甘无恨如果还有事就走吧,但是他莫名开不了口。他实在太孤单了,而这人给他的感觉是一束融融的光,他那么自私的人,他怎么舍得放手。但是他们两人又有什么干涉呢?

“我无事,我陪着你。”甘无恨的声线粗沉,在此刻氛围中竟显得有一丝温厚的味道。天色已渐晚,他起身点灯,差点踢翻地上的药炉,才发现楚天行刚刚熬的药早就凉了。

“药凉了,我替你重新热一下吧。”

“不用,就倒了吧。”楚天行语气平淡,“我也不是很按时吃的,想到就煮一碗罢了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楚天行又不说话了,翻身背对甘无恨。

他喜欢什么样的日子,他已经忘了。漫长的时光流逝,他以前从不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很孤独,就算浪里歌死去后他也没有觉得,但是在寄昙说决意离开之后,楚天行觉得寂寞正在消磨他对于每一日的兴趣。白日升起,青月落下,这样的日子到了尽头对他也算是解脱了。

甘无恨最后听到了一句不知是真实的言语还是梦中的呓语——

“以后的日子才值得期待,我的故友在等我。”

“楚天行?”甘无恨没听清,又凑上去唤了一声,楚天行却皱着眉,昏睡过去。他坐在床头,还是没忍住抚摸了下被褥上楚天行全白的长发。



夜已经很深了,深到了尽头。楚天行一觉梦醒,他慢慢爬起来,发现桌前伏着一人正打着瞌睡。

“啊,楚天行,你醒了。”甘无恨感觉到了动静就腾地起身,“既然你醒了,我也就不叨扰了。”

楚天行迤迤然下了卧榻,随手抓一件披风裹在身上,也跟着甘无恨出门。

原來都已经到了太阳初升之时,东方开始变得明亮起来。清晨尤其湿气重,楚天行咳嗽了两声。甘无恨转念便想将他推回房内,却被楚天行无声地反抗,扒着门框不回去。

“我好久没有与人聊天了,让我送送你。”楚天行烟灰色眼瞳落在甘无恨心中,那块地方本就一直为他留着,柔软又空荡。

甘无恨将自己皮袄脱下,盖在楚天行肩背上:“我这件比较暖。”

“哈。”楚天行端视着衣料,笑了声,“是袄子上你的体温比较暖。”

甘无恨调整下忽有局促的呼吸,正声道:“那出发吧。”


楚天行来到这间半山腰上的小屋,就从没有下过山。今日他突然生出送甘无恨下山的念头。他也不知道为什么,总觉得甘无恨身上有他熟悉的感觉,以至于这样舍不得看他离开。

晨间山路弥漫着雾气,他们并肩走得很慢。

甘无恨问楚天行:“接下来有什么打算?”

楚天行认真地想想,可他实在想不出答案,“楚某不知。”又转而问他,“那恩公有什么打算?”

甘无恨实在忍不住了,他一把拉住楚天行的手,直截了当:“我要买一叶小舟,载一船好酒,带一位佳人,从此共度江湖。”

“你……到底是谁?”楚天行玲珑聪明,他一生中在意的人能有几人。但是早在天地碁,鬼麒主就说死者难以复生,这一切又是如何发生。

甘无恨又有时机可以坦诚自己身份,但是话到嘴边他又怯了。他该怎样将过去的一切和盘托出,楚天行会相信么,会接受么,会愿意么,会……跟他走么。

楚天行的眼眶里闪着细碎微亮的光点,他喉咙被氣息所梗,艰难地试探问:“你是浪……里歌?”

“楚老船。”甘无恨紧绷的心弦终于松懈,握住的手又紧了紧。

楚天行愕然盯着甘无恨,眼泪止不住往下落,他甚至都没有知觉去阻挡。长久来他的孤单,他的寂寞,终将融进这卷山雾之中,最后被朝阳消解。

原来,原来,原来——

他所牵挂的人都以另一个形式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。


楚天行稍稍侧过身胡乱地揉眼睛:“这是怎样一回事……”

“你要听我全都告诉你。”

楚天行拼命摇头,死而复生,乃逆天之法,既然天机不可泄露,他不愿意让甘无恨再冒这个风险。但是他只想确定,他看向甘无恨。未开口,甘无恨先开口了。

“石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就可以粉身碎骨,而你就是那股力量。”

楚天行眼泪真的止不住,似乎要榨干他身上所有水分一样地流。

“我又不要你粉身碎骨。”

“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,好友。”

甘无恨鼓起勇气抬手抚向楚天行的脸颊,满手的泪水。他也忍不住潸然。

人世的颠沛流离,酸甜苦辛。兜兜转转,生死交错,终于在这样一个清晨,他们能坦然地站在一起。

两人面对面,都垂着头,不声不响地哭,直到周围都被阳光与阴翳所包纳。


“对不起,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了。”楚天行努力回想着当时刑场上关键时候的来人,不是寄昙说,而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。那人出现为他开出一条生路,当时他就奇怪,他一生天涯飘萍,不轻易结交,待人也往往冷言冷语。本就不认为会有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,没想到居然突然来一个人为他在恶人之间搏命。他当时实在太累太倦,不然也许那时候好好看看,好好想想就不会又错过那么多年。

“你也变得我认不得了。”甘无恨看着眼前之人满头白发,消瘦的身形,心中酸楚。

“浪里歌,你是专程前来?”

“我遍寻不得你,最后去云渡山问询,打听到了你的住处。”

楚天行听到云渡山,就黯然神色。

甘无恨抬手将楚天行身上快落下的袄子拉好,突然笑了起来,冲散了盘桓不去的低沉气压:“好啦,这该坦白也坦白啦,这该相认也相认啦,该哭都哭完啦。怎样,楚老船,既然你对未来还没有打算,先一起跟着我的打算如何?”

楚天行认真地看着他,陌生的脸上是熟悉的调笑。

冰融春水,他的寒冬真的过去了。他终于能轻松地展出笑颜。

“天涯海角,楚某奉陪。”




end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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